对于我们这批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的一代人来说,最熟悉的流行语莫过于七八十年代的所谓“老头子参军假积极”、“政治骗子”、“捞稻草者”等等。这类新词语的出现和流行,一方面反映了在那个时其不少党员和干部是虚假货,是靠做表面文章靠显摆招摇发迹上位的;另一方面也表达了当时人民群众对这种人的鄙视和憎恶。在那种大的社会背景下,“假积极”、“自私自利”、“政治投机分子″是最沉重的恶名帽子,人人惧之避之,生怕与之有丝毫关联。正是由于这种原因,也给我们这代人心灵上留下了烙痕,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创伤,形成了一代人的性格通病一一不敢表现,怕被议论。也正是这种性格的缺失,给我后来的工作和生活带来诸多悔恨和遗憾。
积极要求进步,努力向党组织靠拢,本来是一件光荣而自豪的事,也是一种光明进取的行为,但在我们那个年代却很少有人能敢大张旗鼓、公开张扬地表现出来,原因是怕被冠上“假积极”、“捞稻草”的臭名。我是1982年初留校工作的,二十多岁的年龄正是乐学思进的黄金时期,因此除了专业方面的刻苦努力外,政治上也不甘寂寞。那时每每看到我们中文系组织党员学习或活动,心里总是有一种热乎乎的萌动,对党组织的那种敬仰和对党员的那种羡慕,都是由衷而生,渐渐地也就产生了要加入党组织的念头。这个想法对我来说可算是一种胆大妄想,自己条件够吗,我不清楚;当时的发展指标有限,许多比我资历老的同志都还未能解决,我还真有点自不量力。但那种火一样的激情无法按捺,一直在心里不断燃烧,难以自已。可这种想法当时不敢向任何人透漏,更不要说在公开场合表达了。这种压抑一直持续到1984年的暑假,实在受不了啦,就在大多数同事放假回家休息的时候,我一个人躲在当时的单身教工宿舍里,花了整整三个晚上偷偷地写好了一份入党申请书,用四百字的方格纸誊抄一遍后,工工整整地叠好,藏掖在枕头下面,害怕被别人看见。直到9月份开学后,我经过反复斟酌思量,多次暗中给自己加油鼓劲后才决定把申请书拿出来交给组织。那时孙寿眉同志担任我们中文系的总支书记,我想一定要亲手把申请书交给他,绝不能交给别人或让人代转,这一是为了保密,二是表示诚意。但事情总不凑巧,我每次去书记办公室时,不是中文系的领导们在议工作,就是有其他的老师在找书记谈事情,总是碰不到无人的机会。偷偷摸摸地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多月,始终没能递交上去。时间一长,原本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申请书在裤兜里被揉搓得卷了四角起了皱折。望 着破皱的纸张,我十分失落和低沉,心想若是这样把东西交上去,本身这就是对党组织的一种不认真、不严肃、不尊重。于是我又找了一个晚上,趁没人时把入党申请书重抄了第二遍,使之焕然一新。接受上一回的教训,纸张放在下面裤兜里容易被破损,这次改放在褂子(中山装)的上兜里,心想这次必定保险了,就算放两个月也不会皱损。此后,我又开始了一次次地去书记办公室侦探,再次寻找无人时机。不知什么原因总是机不可遇,又接连十多天不是书记不在,就是有其他人同在,毫无办法只能委屈我的申请书呆在衣兜里耐心等待着。千想万虑,怎么也没想到,星期天一大早,我夫人趁空洗衣服,看到我挂在床头的上衣,随手就给扔在洗衣盆里,因为她知道我有个习惯,平时上衣兜里从不放东西,故未作任何检查就泡洗起来。天哪,谁能料到她的勤快却给我带来了麻烦,帮了我的倒忙。等我发现时,一切为时已晚矣!面对现实,有火不能发,除了生闷气还是生闷气,因为我是背着她偷写的一份入党申请书;除了懊恼还是懊恼,怎么就这么长时间还没递交上去?心里一遍遍咒骂自己,一个字是笨,二个字是笨蛋,三个字是大笨蛋。
一边生气懊恼,一边我还不敢久停,立即把浸泡了的申请书小心翼翼地一张张趁湿揭开,随之又一字一句地誊写了第三遍。这回可不再等了,当天晚上我就改变了战略,不再去书记办公室等机会了,而是趁晚直接送到老东院孙寿眉书记的家里,方才费尽周折,“艰难”地完成了我人生大愿。1985年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!
往事难忘,时时催人醒,敬业奋进;
初心不改,步步跟党走,坚定不移!
退休党委党委书记 车先俊